你會是「你」嗎？—《誰在操縱我們？》

你會是「你」嗎？—《誰在操縱我們？》



◎洪靖



在麥當勞打工，時薪是台幣75元，低於基本勞資80元，因為是「非正式」員工，所以沒有勞保，也沒有員工福利。當你走進一間麥當勞，眼前看到櫃檯人員、廚房人員，除了店經理之外，幾乎都是上述的「工讀生」。有學者曾經抨擊，麥當勞在全世界121個國家中擁有31,000家以上的分店，總共超過150萬名員工，其中八成以上都是沒有受到企業僱主保障的「工讀生」，這些人完全是被剝削的一群，沒有穩定的工作與薪水，隨時都有被裁員的可能，更嚴重的是，他們有可能成為社會大眾的負擔，分攤掉公共福利的資源。



你曾經想過這件事嗎？在你的觀念裡，麥當勞不是一個很有愛心、很健康的企業嗎？你在看到上述內容的時候，第一時間是不是懷疑該內容的真實性？對你來說，你「印象裡」的那個麥當勞比較可信吧？



《誰在操縱我們？》正是在討論企業廣告如何矇蔽我們，經濟、媒體、政治體系又是如何介入並影響我們的決定。我們終其一生都在試圖影響別人，也被別人影響，就像我寫這篇書評，就是想要影響你也去閱讀這本書。影響本身並不是壞事，但是假如施加影響力的方式超過了事件本身的價值，影響就變成了壓迫，而最可怕的壓迫是讓你感受不到被壓迫。作者在書中把這種力量稱之為「強制術」，並且舉了很多的例子來詳述強制術的施加過程。



大賣場裡堆積到超過兩個人高的貨品，主要目的是為了擋住你的視線，製造出「迷宮」的效果，讓你的心智迷失並退化到孩童時期，以便更容易接受賣場中無所不在的促銷廣告。連鎖服飾店的店員，完全信任他們公司的「服務手冊」，把施加強制術（雖然很不明顯）視為「真心的客戶服務」，並且在業績不佳時責怪自己沒有做到「企業精神」。會員卡是為了讓持卡人感受到進入「專業消費圈」，與一般消費群眾的位階不同，而反其道而行取消會員制度的行銷方式，則是為了讓顧客相信他們真的買了最便宜的東西。運動場上四處可見的廣告標誌，NIKE、ADDIDAS、REEBAK…等巧妙的結合明星與運動精神，讓你相信買了他們的產品，你就能健康而且動感。強制術的力量無孔不入，「反強制術的強制術」可以讓你相信你已經脫離了強制術，並且洋洋得意於自己已經看穿了行銷手法。



宗教所使用的強制術（尤其是邪教），在台灣已經上演了很多次。妙天禪師、宋七力在台灣曾經風靡一時，甚至連政治人物都深信不疑；而上了法庭能夠以「信者恆信、不信者恆不信」無罪開釋，完全突顯了宗教信仰在司法灰色地帶的界定不明。這兩年，宗教換了一個較不明顯的強制模式：心靈導引，這說明了為什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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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授可以在電視上大放厥詞、賣神水，香華天被媒體批露成份不實之後，依然能夠長銷他們的具有「靈力」的保養品。九評共產黨背後的出版者是大紀元時報，而大紀元時報的發行單位則是法輪功，法輪功巧妙的結合反共產黨的旗幟，將反共的情緒和意識轉移至法輪功所謂的「真善忍」。 



政治操控則是更為驚人的強制手段，尤其是當一國人民對於政治特別熱衷的時候。希特勒習慣於下午五點演講，因為群眾在下午五點時判斷力最低；革命的代表色是紅色，除了跟鮮血同色之外，有一大部份的原因是紅色能夠刺激腦中下視丘產生情緒性行為。在台灣，最明顯的政治操控就是意識形態，省籍情結與藍綠惡鬥都是政治操控下的產物，人權與民主精神的濫用也是政客主導的結果；現在民調的影響力已經不若以往，但別忘記，在2000年的總統大選裡，民意調查的結果足以影響選情，成為兵家必爭之地。



強制術背後的基礎，是一群科學家：心理學家、神經行為學家、社會學家…。一旦科學結論遭到濫用，就會產生壞的結果，尤其是當這些科學並非如同生物與奈米科技熱門，反而更容易被忽略可能的負面效應。科學家藉由攝影機蒐集我們的購買行為，進行分析，然後制定一套促進購買慾望的方法，目前為止，這些攝影機大都還只安裝在賣場裡頭，然而近年由於治安問題，攝影機越裝越多，不論在公眾場合或是街頭巷尾，人類行為的透明度已經遠遠大過以往，大量的行為蒐集能夠支持並促進行為學的研究，一旦人類所有的行為模式都夠被完整分析以後，「自由意志」就不會再是人類的重要價值，一切行為與反應都會在「掌控中」；如果再把指紋交給「老大哥」，後果就會變成「1984」。



如何脫離強制術？施展強制術最大的管道是媒體，要排除強制術的影響，就必須遠離媒體，然而這是困難的。媒體是一個完整且龐大的系統，能夠內化一切外在、反向的聲音和觀點，我們幾乎完全信任所有來自螢光幕上與報章雜誌的信息，而且媒體是我們一切資訊的來源，我們似乎沒有第二條路。作者在書末的最後一段說到：「沒有我們，『他們』就不存在」，但是，我們應該要問—如何能夠沒有我們？





註：

《誰在操縱我們？》，Douglas Rushkuff 著，蔡承志譯，貓頭鷹出版社，2002。

下視丘(hypothalamus)位在視丘下方、腦下腺上方，有調節水平衡、生殖系統、生物時鐘等功能，能夠產生情緒性行為。

請見《時終》，大塊文化，2005。

在《1984》中，「老大哥」意指當政者，透過每個家庭的「雙向電視牆」來監控所有人民的行為，並且時時刻刻灌輸思想教育。